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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年,7精神康复医院个正常人被送进精神病院4年,用以检验美国精神病患鉴定标准。打开凤凰新闻,查看更多高清图片
苏珊娜是《纽约邮报》一名记者,因曾出现神经错乱、幻视等症状,前往医院检查,随之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
经过治疗,苏珊娜恢复了健康。这段经历也让她开启了关于精神病史的深度研究,特别是历史上著名的“罗森汉实验”——1973年,7个正常人被送进精神病院4年,用以检验美国精神病患鉴定标准。
苏珊娜后来将研究成果写成《精神病院里的正常人》一书,本文摘选其中介绍罗森汉在精神病院“卧底”的片段,精神康复医院讲述了他在这里共九天中的前三天分别看到、听见、写下些什么。
第一天
护理记录:2月6日下午,病人39岁,入住南3号病房。
首先,护士把罗森汉随身携带的一个包没收了,里面装有换洗衣服、牙刷和收音机。护士一看到收音机马上就没收了,因为这违反规定,会影响其他病人。护士只给他留了一支笔(很幸运了)和5美元,说一个病人最多只能带这么多东西。然后护士让他把门半闭着脱光衣服。这是安检程序。护士对他的谦逊低调没有丝毫敬意,好像在系统诊断他有精神病的那一刻起,他就失去了做人精神康复医院的基本尊严。护士给他量了体温,测了脉搏和血压(一切正常),后来又给他测了身高和体重,过程中一句话也没有说。尽管护士在给罗森汉的身体做检查,但她的行为让人觉得罗森汉本人并不存在。
护士把罗森汉带进电梯,上了两层。电梯门打开,可以看到好几扇上了锁的厚重的大门。护士手里拿了很多钥匙,走起路来咔嗒咔嗒响个不停。这种悦耳的钥匙声可以防止她被人误认为是精神病人。护士用其中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门。罗森汉注视着漆黑的走廊。他原以为能听到精神病院里常有的喧闹声,精神康复医院但实际只有护士手中钥匙发出的金属碰撞声,那是自由的象征。南3号病房是男子病房,也是罗森汉的新家。在那儿工作过的一位精神病医生在回忆录里写道:“病房的大门一打开,你就感觉好像进入了一个黑洞,危机四伏,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经常担心自己会受到人身伤害。”
罗森汉经过了灯火通明、四周都是玻璃墙的护士站。护士站也被称为“笼子”,一直都锁着。白天,护士不用和病人打交道,在护士站里就可以观察到病人在娱乐室里的动静。
罗森汉闻到了令人恶心的咖啡味、香烟味、氨精神康复医院水味和大小便的臭味,这些气味在大部分医院的娱乐室里都很常见。一个病人跑到罗森汉跟前,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护士把罗森汉与那个人分开,让罗森汉坐在一张桌子旁边。罗森汉的出现可谓病房里的新鲜血液,打破了原有的平衡,病房顿时乱作一团。
“狗娘养的!”
“浑蛋!”
“我只是用手掌打了他一下而已!”
这些都是罗森汉在等待的时候设法记下的对话片段。有些人得的是紧张型精神分裂症,他们坐在那里,茫然地凝视着前方。其他人走来走去,喃喃自语、挥舞拳头或大声喊叫。一位精神科住精神康复医院院医师看到南3号病房的这一幕场景,不禁自问:“我怎么到了这么个鬼地方?”
罗森汉一动不动地在那里坐了两个小时,脆弱无助,完全被吓呆了。他越来越饿,也有很强的尿意。他后来把这种感受称为“冰冻”。他意识到自己完全没有防御能力。他的大脑开始快速思考:我在哪儿洗脸、刷牙或洗澡?我在这里能做些什么?每一天都该怎么过?有没有电话?可以给妻子和孩子打电话吗?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医生?什么时候才能拿回我的衣服?
“就算我精神正常,也有阅历,我比别人都清楚自己进精神病院的目的,精神康复医院但我还是被吓到了,感到无能为力。”他后来写道。
有人(可能是护理人员)递给罗森汉一盘放凉了的胶状炖肉、一杯温牛奶和一个橘子。罗森汉十分厌恶地看了一眼橘子,还没有意识到,橘子在高墙内是难得的美味。精神病院外生产的任何可以吃的东西在这里都是奢侈品。
第二天
护理记录:1969年2月7日,夜间病人没有投诉,明显睡得很好。
早上6点半就响起了刺耳的火警铃声。
“快点儿,你们这些浑蛋!走!”
这就是罗森汉住进去后第二天早晨听到的话。他晚上睡得很不好。病房的声音让他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精神康复医院好不容易凌晨刚睡着,很快就因为梦到被揭穿身份而惊醒了。现在天亮了,借助日光他才有机会仔细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他看到了钢床的辐条,简陋的窗户,光秃秃的米黄色墙壁,立在米黄色地面瓷砖上的金属制床头柜,相同规格的床上躺着各种奇怪的人。
“快点儿,你们这些浑蛋!起床!”
罗森汉的室友开始骚动,他们缓缓地抬起身体,就像做慢动作一样。罗森汉移开自己的目光,以免冒犯这些陌生人的晨起习惯,但又十分害怕,不得不用眼角的余光去观察他们的举止。对于这些人,他除了从别精神康复医院人喊叫他们时得知的名字,其余一概不知。他们为什么会在这儿?他们做过什么违法的事情吗?他们危险吗?他的一个舍友名叫德雷克,因吸胶毒而失去理智。德雷克握着牙刷,经过罗森汉的床位时,和他打了一声招呼。罗森汉在日记里写道:“他知道我一直在观察他们。”
德雷克慢吞吞地走进厕所,开始排队。男人们开着玩笑,挤在一起。罗森汉被那里面的气味熏得退了出来。厕所的污物已经溢出。病人都光着脚丫绕着粪便走,纷纷向护理人员报告这一情况,但护理人员无动于衷。混乱之中,罗森汉设精神康复医院法挤到了水槽前。“我在镜子里看到一个满脸胡须、眼睛红肿的男人,”罗森汉在自己未出版的书稿里写道,“我看上去和我感觉到的一模一样:十分憔悴。”
罗森汉不清楚自助餐厅用餐的规矩,就观察别人,模仿他们的做法。大家都是先取一个塑料托盘和一张餐巾纸,跟着队伍有序向前移动,拿起一道菜放入托盘后向前走,重复这样做。餐台后面站着三位女士。她们的工作就是不让任何一个病人贪吃。
“嘿,只能拿一块黄油。”一位女士说。
“你喝完这杯咖啡才可以再续。”另外一位女士说。
“嘿,你,离开那里!”
“点心对你不好,精神康复医院会让你的牙齿烂掉。”
罗森汉坐下后才发现忘了拿餐具和橘子。他被吓得不敢回去排队了,又是那种“冰冻”的感觉。
独自在走廊或在安静的病房时,罗森汉觉得自己需要时时刻刻观察周围的环境,留意每一个人,左右摇晃,以防有人藏在他的身后给他来个出其不意。“托马斯·萨斯错了。”他写道,“他们真的和我不同。”(人们认为罗森汉与萨斯和反精神病学运动有关联,但罗森汉对自己被划归到萨斯的阵营感到十分不满,因为萨斯并不相信精神病真实存在。)
除了等待,其他什么也做不了。等待早餐,等待午餐,等待医生,等待护士。精神康复医院如果罗森汉想吸烟(他经常吸烟),他得坐在娱乐室里,娱乐室里的电视一直开着。甚至罗森汉想寄信都会受到干涉。住院初期,他主要通过给家里寄信来发送他在医院的秘密观察结果。他发明了一种传递信息的代码,看上去就像一些莫名其妙的胡话(他潦草的笔迹足以帮他实现这个目标),他会写一行空一行,写满一页后,再回到页面顶部,把新的内容写进空行。罗森汉舔了舔信封,刚要封口,护士莫里森夫人就阻止了他。在发出之前医院的员工要看他的信。“并精神康复医院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读你的信,”莫里森夫人安慰他说,“只有医生和护士才会看。”管理者没有对信的内容提出质疑,他很快就意识到,没有任何人在乎他写的那些发生在病房里的事情。所以,他不再往家里寄信,而是把所有的观察结果都写在了日记里,而且是公开地写,大家都能看见他在做什么。
“无能为力。”这是他在笔记里重复使用的一个词。病人失去了很多合法权利;行动受到限制;用餐限时段,睡觉和看电视也是如此。便池里的粪便总是溢得到处都是,厕所的臭味直冲向娱乐室。罗森汉发现,写精神康复医院作才是他唯一的自由。
1969年2月7日 早上10∶30
我没有吃药,很疲惫,主要是因为昨晚一夜没睡,当然也因为无聊。
娱乐室里的戏剧性场面反复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在对电视画面闪烁不定的重复抱怨声中,有两个病人因为笑得太猛,摔到了地上,仿佛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一个病人打了另一个病人。
病情较重的病人沃尔特漫不经心地走出厕所,手里拿着粪球在楼道里走来走去,直到一位护理人员发现并让他把手洗干净。
桑尼喜欢在病房里制造麻烦。他打了护士,在大喊大叫中被拖进了一个禁闭室,因为精神康复医院酷热和死气沉沉的气氛,罗森汉几乎错过了整个过程。但每一个人都听到了桑尼在禁闭室撞击墙壁的声音。罗森汉开玩笑地说:“这里的墙壁都是用石膏砌的,他很有可能会破墙而出。”
……
罗森汉的衣服已经穿了24小时,上面已经有了病房的味道。这种侮辱已经让他忍无可忍。他想要回自己的随身物品。但每次他请求把入院时被没收的包还给他时,都会遭到拒绝。这成了他的心病。他发现自己会低声念叨被没收的衣服。
“我的衣服送上来了吗?”他问一位护理人员。
“什么衣服?”
罗森汉叹了口气,说:“我住院精神康复医院时带了一些衣服,当时留在楼下了。你能打个电话问问吗?”
“不行。如果四点还没送来,我就打电话问问。”
“但他们很可能会在四点关门。”罗森汉着急地说。
“先等等,”护理人员说,“要有信心。”
睡觉前,罗森汉在护理人员换班时间又去催了一次。
“昨天就送来了。”一位新来的护理人员说,他在忙着检查标签。
罗森汉做了一个鬼脸,这个护理人员说:“或许是放在桌子下面,他没看见。”
第三天
护理记录:1969年2月8日,非常安静。记录了其他病人的情况。病房里没有出现问题。
每天在等待莫莉探访的时候,罗森汉就通过做白日梦、睡午觉、精神康复医院喝咖啡和长时间地观察空间等方式来消磨时间。
星期六是最无聊的。病房里医护人员不足,精神病医生和心理学家都回家了。他了解到了一些不成文的规定,比如,发药的时候要排队(这样就能快速和其他病人一起把药吐到厕所里);其他病人也可以给他点烟,不必去找医护人员要火;到餐厅吃饭要快,如果晚了就会错过能吃的食物。他还发现,你越健康,精神病医生就离你越远。换句话说,你表现得越正常,他们就越视而不见。
罗森汉在医院里没有特权,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囚犯”。他把药都吐了,精神康复医院但还是觉得昏昏沉沉,完全是因为环境本身。无论阳光多么刺眼,百叶窗都会被打开。护士几乎一直待在护士站里不出来,病人的不舒服和他们没有丝毫关系。罗森汉在笔记里大致记录了护士到病房来的次数,发现他们只把一半的时间花在病房上,与病人交流的时间少得可怜。他后来写道:“医护人员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他们吃喝闲聊,甚至还有单独的厕所,好像折磨病人的疾病会传染给他们似的。”
有一次,一位护士在20位男病人完全能看见她的地方解开了制服上的五颗扣子,整理精神康复医院自己的胸罩。“她不是在故意诱惑,”罗森汉写道,“她只是没顾及这些男病人。”
……
第三天的日记记录的都是对医院等级制度的思考。他认为医院就是一个金字塔结构,精神病医生地位最高,护士紧随其后,病人当然属于最底层。他特别提到,肤色也会决定等级。护理人员比病人高一个级别,但几乎都是黑人。他们的工资最低,待遇最差,与病人的接触最直接。罗森汉将他们看作“地狱里的伙伴”。
“我是鲍勃·哈里斯。”这句话让罗森汉的意识再次回到娱乐室的现实之中。他第一天住院时遇到的那位护理人员在精神康复医院和他打招呼。哈里斯向罗森汉伸出手,罗森汉和他握了握手,这种意想不到的短暂亲切感令罗森汉激动不已。这里还没有人这样和他打招呼。大部分人看到他甚至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我负责这个病房已经6个月了。你是新来的?”
罗森汉说:“是的。”哈里斯向罗森汉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他的经济比较拮据,要养活妻子和两个孩子,打了两份工(另一份工作是在汽车加油站)补贴家用。他计划参加护士培训,因为护士的工资比护理人员高,护理人员每周只能挣55美元。
两人聊到了病房和病人。“江珀精神康复医院这个病人我有点儿搞不懂,”哈里斯说,“据我所知,他没有什么家人。有一位朋友偶尔会来看他,但现在那位朋友好几个月都没来看他了。他的脾气很暴躁。就在几个月前,他在哈灵顿莫名其妙地胡乱扯掉了衣服。我现在得密切注意他。”
接着他们聊到了卡罗尔。“瞧他取的那个名字,难怪他总是有麻烦。我认为他一直被家人溺爱,即使在病房里也是如此。珀迪夫人真的很照顾他。厨房的员工也是如此。他总能多吃一份点心,这一点你不用怀疑。”山姆住在精神病院是因为同性恋,彼得服用的氯丙嗪剂量最大。就在这时,精神康复医院罗森汉的一位病友慢慢走过。“他是新来的。很可能以前住过院。他怎么看上去一直在住院和出院?他们把他和德雷克、福斯特这两个孩子安排在一个病房。他可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他们俩都是麻烦。他们到这里来是因为法院的判决,他们的律师已经来看过他们几次了。两人都被指控吸毒。”
罗森汉不住地点头,希望谈话能继续下去,因为他觉得这是自莫莉前一天看过他之后,他与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流。哈里斯继续谈论医院的员工。他说,除了一位名叫赫雷拉的古巴医精神康复医院生是位真正善良的好医生外,其他的外国住院医师都不友好。
他们交谈了将近一个小时之后,哈里斯注意到护士站的那群护士在示意让他过去。他表示很抱歉,说很快就会回来:“这个地方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情。”
罗森汉心头涌上一股感激的暖流。或许这个地方还不是那么糟糕。这位护理人员没有把他当成病人来躲避,而是把他当成了人来对待。但是,据罗森汉观察,他看见护士们笑得前仰后合,他们递给了哈里斯一张图表。
他们是在笑他吗?罗森汉变得多疑了吗?一位有家室的中年男人住在精神康复医院精神病院有什么可笑的?
哈里斯并没有像先前答应的那样回到罗森汉的旁边。那天晚些时候,当罗森汉再次遇见哈里斯时,哈里斯看上去闷闷不乐。
“哈里斯先生?”
“我现在很忙。”
罗森汉接受了哈里斯冷落自己的事实,或许哈里斯情绪不好,又或许是病房有什么让他烦心的事情。但后来当罗森汉再次在靠近病房厕所的地方努力与哈里斯搭讪时,哈里斯似乎还是很生气。
“哈里斯先生。”或许他没有听到,“哈里斯先生?”
“我不是说过我很忙吗?”他十分不耐烦。
通常情况下,听到这样唐突无礼的话,罗森汉肯定不会放过对方,但这次他没有鼓起勇气为自己辩解。他感到心烦意乱,快速在日记上写下了这样一句话:“甚至连哈里斯毫无偏见的友情也很快就变成了友好的鄙视。”
本文节选自
《精神病院里的正常人》
作者: [美]苏珊娜·卡哈兰
译者: 赵晓瑞
出版社: 中信出版集团
出版年: 2021-7
编辑 | 巴巴罗萨
主编 | 魏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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